“醒醒……”

“叫你醒醒啊，还不起床吃饭！都几点了？”

“人越老不是睡眠越少吗？怎么这个点还不起来啊！”

和平时一样不耐烦的催促声，可这一次，却没有人回答她。

她在床头立了好久好久。

终于，瘫软的坐在了地上，久久的呆望着枕头上放的灰色大衣，那是他在时最喜欢穿的衣服。这个和她相伴多年的人，还是在半月前离开了。

愣了半晌，她开口说：“90岁也不老呀，就像刚结婚那时候。可你怎么就先走了呢。死老头子，你留下我一个人，我该怎么办……这下真的是死老头子了……”还未说完，眼眶就已经湿润。

而这一次，再也没有人抱住年迈的她，轻轻拍拍她佝偻的后背说“老婆子，别担心，我不会离开你的……”

孤单无依的她，拨通了孩子的电话，当电话通了的那一刻，才抑制住的眼泪又再次涌了上来，喉咙哽咽到说不出话来。电话那头，孩子也不说话，她们明白母亲的伤痛，只是说了句，“妈，别难过，我们马上回来。”

没过多久她们都回来了，把小孙子也带了回来。小孙儿嘴里咿咿呀呀的嘟囔着，若是以前他一定会爬到外公的怀里，抓外公的小胡子。但现在他们都沉默着，没有人回应年幼的小孩，也没有人有任何举动，大家就这样呆呆的，对望着。

如果他还在，那会是多开心的一天啊，她心里默默的叹气。年轻的时候还喜欢到处走走，出去逛逛，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，才说好冬天过去，我们就去爬爬山，拜拜佛呢，不是之前才答应了吗？

想想过去，好像昨天才结婚一样，穿着对于现在来说早已过时的老土的婚纱，他拉着她的手说，“我们终于结婚了”，而她却侧过脸说“谁要嫁给你啊”脸上却满是幸福。后来，他发现她有了宝宝，怀孕所带来的每一次不适，他都陪着她，细心的照顾她，他总是笨拙的读着早教书，一遍又一遍，不厌其烦的告诉粗心的她需要注意的每件事。而她在旁边磕着瓜子，敷衍的回答着，“好好……”。每一个节日，他总是精心的给她准备惊喜，而她总是能看出他的小心思，但又总是捧场的装作不知道，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……他也总说，会永远陪着她。

可如今……想到这里，想到以后都将是一个人，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。这时孩子们也哭着安慰“妈，妈……不要再难过了，爸爸也舍不得你难过啊……”

哭了很久，似乎是将眼泪都流尽了，而她的孩子也开始商量要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去，让孤独的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顾。

可倔强的她不肯离开，她哪愿离开。

但孩子并不同意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，她强忍着泪水，低声说了句“我哪儿也不去，我就呆在这，这里有我和他的一切，哪怕……他已经不在。”

说完，她低下了头，啜泣着。

孩子们听到这里，都停下了，看着自己的母亲，她终究是放不下的。可又想到这半个月里，母亲所承受的悲痛，实在不忍心把母亲一人留下。

“妈，你自己年纪这么大了，照顾自己都成问题的，我们已经失去父亲了，不能没有你啊。”

她听到孩子们这么说，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。

可还是说“你们爸一直在这里，我哪儿也不去，我得陪着他。这里还有他留下的书，衣服，他的好多东西，我还得帮他打理”她计划着，已经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满满的了。

看着母亲这样，孩子们也不再劝告，只得回去，她也开始了她一个人的生活。

他走之后的生活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，吃饭，洗衣，给花浇水，每天晚上整理他的书，洗他的衣服……

春去冬来，在他走后的一年，她又重新和他在一起了，也是在那样白雪皑皑的冬季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