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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细的毛灰

那天来了一条短信,说我有一个快递到站了,因为时间排不开就拖室友带回来了,寻思着最近没买什么,但取货短信我确实收到了,包裹也确实取回来了。

十月的晚上有些凉意,初秋才刚来,就渗透在这方寸之间。我嫌冷,就没在阳台站着刷牙,而是躲进寝室,忙里偷闲般的瞥见凳子旁边的包裹,顺手就拆开了。

包裹箱子里是一个牛皮纸袋,里面的东西难以辨别,发着黑,盖着一层毛灰,依稀可以闻到些许霉味…

时间没有停止住,思绪也会如流水一般,但我不是。我就停在那里,时间好像过了许久许久,久到泪水开始在眼里涌现,视线定格在那层毛灰上,灯光打在上面,映出细细密密的阴影。

时间太快了,快到连一个电话都等不住。

早些天,母亲来了个电话,如往常般问候我近况如何,我翻着书、找着笔、回应着“嗯挺好,就那样”。母亲说外婆身体越来越不好了,让我多和外婆讲讲话,外婆很想我。

母亲这样的话说了很多次,我早习惯了,好巧不巧,室友在门口催促我“阿绣,快走了,迟到了”,我歪着头回应着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的手机“妈,不说了,我赶时间,照顾好外婆。”

匆忙挂了电话,可我是听见了的,电话里外婆喊了我一声“阿绣啊”。

可来不及回想的声音被即将到来的迟到给果断结束,而后也没被再记起过。

这么想来,很久没有听过外婆叫我一声“阿绣”了。

仔细算算,外婆已有八十多岁了,听上次母亲打电话聊到外婆,说外婆现在拿菜刀的手都是抖的,走路的时候需要杵着个小竹棍才可以正常行走,带的帽子都是几年前的,没有换新过。这些话听得我难受,其实我很想回去看看外婆,摸一摸外婆布满皱纹的双手,帮她分担一点岁月的痕迹。但我离她太远,太远,远到打个电话的想法都被时间和距离冲淡。

北方的秋天走的快,温度降的也快,可能来不及穿上长袖就该套上毛衣了,可这样剧烈的天气变化,到冬天的时候,外婆八十岁的身体已经没法外出走动了,或许只能裹上毛毯静静地靠在炉火边。我也不能寻一个寒冬艳阳陪外婆晒太阳了,外婆应该会很心酸吧。

从我记事起,外婆就一直在我身边,那时我只有六七岁,外婆身体还不错,教训我时打在身上的柳条很疼,我不听话,就满院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喊“阿绣你这霉孩子”,那时的我就只会做鬼脸,火上浇油。

父亲母亲在外奔波忙着生计,汇钱到家里,外婆一个人扶养了我整个小学。连家长会都是外婆去的,带我的那一届老师都记住了外婆,好在我只是调皮捣蛋经常被批评,没什么让人头疼的大事。

我没有去过城里,就在镇上呆了六年。

细数的六年,已经成了口中的十几年前了。

日子过的很快,六年只是弹指间,我算不上是南漂,但也确实很久没有回过镇里了,外婆的容貌只定格在那时候的六年里。或许,她的鬓角又白了些,剁鸡草的速度也慢了,连追打我的力气都小了不少—这些都是我幻想的,可外婆心想,阿绣的幻想都是真的。

小学过后,父母在外地安定了下来,我被接走了,走之前,外婆还很开心地念叨着“这霉孩子终于要走了”。

走的那一天刚好是立冬,镇上下了很大的雪,大约有小腿那么高,雪声很轻,堆叠在镇上每一处。推开窗,近处远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,只能看到别家的灯火,在白色背景下刺眼的厉害。离开的时候,父亲是背着我的,可能是害怕我陷到雪地里,也可能是在弥补分别多年的内疚之情。

雪没有停,落在了头顶,然后化开,我赶紧戴上帽子抱紧父亲的脖子,母亲跟在后面顺着脚印走。下雪的时候我听不到雪声,可父亲一步一脚的踩落声透过帽子听的真切。

“阿绣”,是外婆的声音,外婆在叫我。

父亲转过身“妈,您快回去吧,天冷”

天黑了,帽子太大遮住了我大半的视线,但依稀看得清外婆拿出了什么,是个牛皮袋子。

“哎没事,刚你们啊走太快忘带油饼了,阿绣最爱吃这个了,怕是到了城里吃不上了”说着外婆把牛皮纸袋塞到我怀里。

我赶紧抱住,是还可以感受到温度的“我才不,我要去城里吃蛋糕吃炸鸡”。外婆的笑容淡下去,后又浮现在脸上,在皱纹的映衬下有些僵硬,是的,我太淘气了,只会气人。

外婆的油饼是填饱我六年的早饭,她每天早上都会为我现做,早起的外婆在柔软的晨曦下,被晕染成一团光晕,刻进我的脑海。我问过外婆为什么不提前炸好呀?外婆说第二天就吃不上那味了,哪有现做的好吃啊。

是的,连食物都要及时食用才最好,隔一个晚上后再加热是赶不上最初的新鲜的。

怀里的纸袋热烘烘的,相比这时的大雪,它暖极了,记不得外婆后来说了什么,回头看的时候外婆还伫立在大门口,分明是不舍,但还是挥着手大声冲我们喊到“路上小心啊”

那时候的我,不懂得什么是分别,更加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,只觉得车子离外婆越发远的时候,我的心也越发难受,我以为和外婆的分开,就只是在周末和隔壁大桃淘气一天,到傍晚就会肚子饿的跑回家吃外婆做的饭。但事实是,分别就是分别,没有回来。

再后来,我在城市的繁华里渐渐长大,不再是那个只会捣乱的阿绣,我很少想起外婆,很少想起吃了多年的每天清晨的油饼了,更无法约着大桃随处奔跑,镇上的一切包括那晚怀里的温度都逐渐退出记忆,再不似从前那般鲜活。

真要计较起来,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外婆了。偶尔的交流只在电话里,也说不了几句话就结束了,怪不得外婆,是我每次匆忙的挂掉电话,想着下次再给外婆回电话—但加热过的油饼是真的没了往日的味道。

南方的时间比北方快一点,这边刚入秋,那边应该可以穿棉衣了吧。

包裹里的东西,应该是过了四五天后的样子,圆圆扁扁的,轻轻一捏,指腹对着灯光亮亮的。

外婆的油饼没有加热过,可搁置太久了。

我拿起手机按下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号码。看到是阿绣打来的,外婆应该会很开心的。

“喂,阿绣”接电话的是母亲。

“妈,是你啊,外婆呢,我想和外婆说说话”几秒钟的错愕后,我拿起油饼继续打量着,心想从外婆家寄过来怎么说也得四五天吧。

“你外婆…上个月已经走了”

“走了?外婆能去哪?…妈,你为什么没告诉我?”后面的话我的声音陡然变大,情绪也在失控的边缘。一些记不清的细节浮现在脑海。

上个月,母亲给我打了个电话,那时我正忙着毕业的事情,十分忙碌,有很多事情要做,每天忙的焦头烂额,日子都是掰着指头过的。

母亲说,那时候外婆身体就快不行了,但是怕影响学业,说“算了,别告诉阿绣了,孩子正忙着呢”学业是油饼,不能加热的。

手里的油饼失了色泽,和以往清晨的不同,和立冬怀里的温度也相差甚远。油饼没有加热过,但被搁置的太久了,外婆在记忆里也已经被搁置许久了。

再有些时日,冬天又要来了,但那时的冬天,见不到小腿高的雪地,外婆不会喊住阿绣,她不忍心让我吃加热过的油饼,她说那样就赶不上最好的时刻,所以宁愿不做,也不要错过。

老人的爱总是很轻柔,带着暖意,虽然她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山外的世界,但依旧能用岁月消磨过的双眸流淌出世间最温柔的目光。

外婆,阿绣,想吃现做的油饼了......

作者:陆十三

责编:张露艺

审核:罗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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